当痛苦的时候,只要联想快乐的事情,痛苦就会减轻。
这句话富含积极人生的哲理,是应对命运的不二选择。
事实上,高柳很快就发现这句话……应验的分明是另外一句话:当你越是逃避,现实就越是真切。
这是因为他的膝盖真的很酸疼。
分明很酸疼,但是却不得不一直跪在木地板上,还企图用什么理论来消减痛苦的做法,真是太幼稚了。
对于男生来说较长的黑发搭在他的消瘦的肩膀上,有些苍白削尖却很俊俏的脸稍微低着,眼皮也保持着卑微地微闭状态,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背挺得很直。
不是在做着什么帅气的事情,更不是什么碉堡的聚气之类的。
没错,只是在虔诚地忏悔自己的罪过罢了。
在小而整洁的卧室中,有一个梳着小麻花辫的少女坐在床边,神色木然地翻看着手中的复习手册。
她的肤色比雪更白上几分,眉毛很细,很长,像柳条一样,比水更清澈的大眸子中映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身子自然地坐在床边,却给人感觉随时会有大风会把她纤细的身躯折断似的。
高柳正对着她跪在地上已经快半个钟头了,可她好像依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高柳悄悄抬了下眼皮,看见少女一如既往地如同木头一样的神情,有些失望地瘪了瘪嘴。
“三十分钟了呢。”少女一边埋头看着书,一面自顾自地喃语。
“是啊,三十分钟了!”高柳有些兴奋地重复着。
因为这不就是“好,我原谅你了”的前言吗?
至少高柳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少女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书,翻了过去,一本正经地说道:“嗯,也就是说四分之一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高柳顿时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在那里动弹不得。
四分之一……也就是说还要跪上一小时三十分钟吗?
酸疼的膝盖已经开始暴怒地抗议起来了。
高柳颓丧地低下了头,叹息道:“我错了……”
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白色连衣裙被窗外吹来的风掀起了一角。
名为花栗的少女终于将视线投向了高柳。
但是她的眼神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杂质,只是单纯地用一种“路边的小草”的目光看着高柳。
虽然被这种视线注视了十多年,每逢此景,高柳的心都忍不住一阵抽搐。
“高柳,你怎么了?”
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高柳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突然跪在我面前,还要和我道歉?”
高柳愣了半天,呆呆地开口道:“两天前的事……”
话音未落,花栗细细的眉毛在白静的额间轻轻拧了一下,她又埋头看起了手中的书,不再搭理高柳。
高柳这才明白,她居然想要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心态来欣赏他自责的样子!
所以那三十分钟的跪刑算是白搭了,她才不会原谅他。
从这一点来说,花栗真是不同于以往的淡然性子。
一小时三十分钟是个漫长的时间,既然如此,就来讲讲两天前发生的这件让从小玩儿到大的花栗小姐生气的事情吧。
那件怪事。
……
…………
那是个乌云蔽日的清晨,身为房产生意人儿子的高柳坐在自家的高档轿车中,如往常一样,当着比普通人稍微有钱点儿的高一学生。
他正坐在后座上赌气地大口喝着茶饮。
气愤的缘故让他本有些苍白消瘦的脸变得像烈火一样红。
这是因为花栗第一千次拒绝了他一起上学的请求,理由是:如果高柳和我看上去关系很好,会影响我的学习。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讨人厌的公子哥!”高柳在后座上生气地抱怨。
司机大叔吓得冷汗直流,本想打个嗝也生吞回了肚子里。
高柳摊着手,像是跟谁面红耳赤辩论似的大声说道:“什么叫‘跟高柳关系很好就会影响我的学习’?这不就是在说从小二以来的十年一直都是我愚蠢的单相思吗?”
咔!他手中的塑料瓶被拧曲了,手背上暴露出了几股青筋。
高柳有些疯癫地将脸朝向了浑身发毛的司机大叔,怒声道:“不对!谁说我喜欢那个女人了?是你吗!胡说八道!”
司机大叔顿时脸色乌青,使劲摇头,几乎连仅剩不多的头发也要摇下来了。
他心里面大喊着“快把这个月的工资给我,我要回家种白菜”。
因为这个少爷在每天清晨都会对着一个叫“花栗”的角色自顾自地大喊大叫,常常会殃及池鱼。
但司机大叔所不知道的是,在家外,高柳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虽然有钱人的身份显露无疑,却没什么架子,也比较平易近人。
就像飞蛾总是扑向耀眼的火一样,许多人都想要接近高柳。
有时候,他会自认为“我好像是个称职的富二代”之类的。
可就是这样的事情,却成为了他和花栗的代沟。
这是个住在别墅区旁边小公寓的一个普通女生,仅仅只是和他住的很近,并且从小学开始就同班罢了。
“只是同班同学。”
高柳一想到花栗曾经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话就会一阵烦躁,毕竟从小二开始他就一直很在意那个表情缺陷的女生,初中他可以读更好的,高中也可以出国,可他都放弃了,追着花栗来到了完全普通的高中。
在下车的时候,高柳狠狠地关上了车门,路过校门的学生都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
在学校里早就有一段传言:早上的高柳是暴怒,中午的高柳是温和,下午的高柳是平易近人的。
这也恰好反映了高柳一天的情绪变化,毕竟每个清晨他都在遭受难以承受的打击。
怒火积压的越久,就越是昌盛。
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临界点。
高柳异常不爽地翘课了。
走到校门前忽然就调头朝着市中心的游戏城去了。
秋天快过去了,行道树的叶子也差不多快掉光了,风稍微大点儿,就会卷起一大片叶子形成的旋风。
高柳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只顾自己闷气埋头走路。
忽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怀里。
一团黑影摇摇欲坠,高柳下意识一把抓住了那东西。
在动!
他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只飞蛾。
它的颜色很怪,绝非高柳见过的诡异的淡蓝色。
它的翅膀折断了,看上去再也飞不了了,只能在他的掌心上绝望地挣扎着。
高柳皱起了眉头,将它安放在掌心,蹲下了身子。
至少,在它死去之前,暂且浪费一会儿时间吧,总之是翘课了。
高柳静静注视着它。
飞蛾的挣扎频率变得愈来愈慢,看上去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知为何,高柳心里有些说不出难受,不愿再看下去。
忽然,一股刺眼的红色光芒从他的掌心上闪现。
顿时,他周身有如被电击一样猛然抽搐了一下。
高柳猛然回头,但那道光芒就像从未出现过,眼前只有一地的落叶和冷漠的街道。
“看错了吗?”高柳咕囔道。
呼呼呼。
振翅的声音在高柳的耳旁毫无征兆地掠过。
他惊讶地看向手心,那只飞蛾竟腾空飞起,在他的头顶环绕。
它的翅膀,竟然复原了。
“搞什么啊?”高柳有些不满,抱怨着站起身拍了拍裤脚,又朝着市中心走去。
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
有些洁癖的高柳抱着脑袋在路上飞快地跑了起来。
游戏城就在街对面。
红灯转绿。
高柳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迈开大步朝着对面跑了去。
脚下践踏的淤水浸湿了裤脚,天上落下的雨水似乎全都静止了,在空中结成了无数晶莹的线条。
从左边打过来的一束强光将那些晶莹的线条照得通透明亮起来。
喇叭惶恐的响声贯穿了整条街道。
然后,是刹车,爆胎的刺耳声。
高柳讷讷地偏过了头去,惊恐顿时在他微红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雨水又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行人们却停下了脚步,车辆熄灭了引擎。
凄厉的世界安静得就像死掉了。
……
就像做了几个世纪的梦,高柳透过薄薄的眼皮,渐渐感受到了外界的光亮。
身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软软的,还在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率先入眼的却是两团白皙的东西。
在动,是什么东西?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终于看清压在他身上的东西,高柳吓得弹身坐起。
那头栗色的长发,因为高柳的惊恐而被拨开,**的少女抬起了头,安静地注视着高柳。
漆黑的瞳孔配以白皙的肌肤,几乎是这世间难觅的惊艳。
她圆润光滑的肩膀折射着头顶明亮的日光灯。
窗外的雨声似乎完全消失掉了。
她看上去好像很疲惫,只是简单看了高柳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又倒头趴在了高柳的身上。
“喂!你是谁啊!不要随便趴在别人身上啊!”高柳不安地大声喊道。
然而少女无动于衷地睡着了,在她光滑的背上,高柳看到了几块似乎是被烧焦的疤痕。
可惜这时候他完全没有观赏的兴致。
他的头疼得厉害。
高柳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朝着四周打量。
这显而易见是医院的病房,似乎早些时候,在街上遭遇了一场车祸,那时候险些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他心有余悸地检查了一下身子,多处缠着绷带,看上去真的很严重啊。
啪嗒啪嗒。
门外忽然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病房门猛地被拧开了。
高柳望着站在门口大口喘气的少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花栗的头发很乱,额角渗着汗水,因为劳累的缘故,两颊通红,薄薄的双唇间不断地吐着气息。
身上还是那件完全不讨喜的中年大妈睡衣,白静的双脚穿着居家的拖鞋。
她一定是狂奔而来的。
高柳明明应该无比高兴,此刻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花栗脸上担忧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从她的视线中,只看到了两个东西。
淫邪的高柳和**的栗色头发少女。
高柳看着花栗的表情越来越冷,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花、花栗……你先听我……”
花栗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有刺人的寒气不断从她身上喷薄出来。
高柳又咽了口唾沫,惊慌地戳了戳趴在他身上的少女,低声喝道:“喂喂!你也说点儿什么啊!”
少女睡眼惺忪地娇嗔了一声,咕哝道:“好累哦,让我睡一下嘛。”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更深的话啊!
就连想要假装平和笑意的唇角都开始颤抖了。
高柳苦笑着转向花栗,“那个……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她没穿衣服,是有深层次原因的,你先听我给你说……”
砰!
门被重重地合上了。
石头顿时沉入了海底。
高柳发狂地抱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仰起头朝着天花板露出了近乎崩溃的表情。
“我十年的恋爱啊!”
我的恋爱总之就是很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深空彼岸》、《夜的命名术》、《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异种执行官》、《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格兰自然科学院》、《哈利波特之圣殿传说》、《明克街13号》、《守卫蔚蓝色的天空》、